提示:本文 摘錄自南懷瑾先生推薦之曠世奇書《壽命是自己一點一滴努力來的》一書
這件事發生在一九四五年,台灣剛光復,當時我才六歲。
台中市有一位非常有名的助產士,接生技術十分老練、十分老到,所以,我們都尊稱她為“老產婆”。
當然,我也是老產婆所親手接生到這人世間來的。當時,我爸是抗日的台獨份子,也是日本政--府的頭號通緝犯。每次,日本政--府抓不到我爸時,便抓我媽去充當人質,並嚴刑拷打以逼問我爸的下落。
我就是在日本政--府的政治監獄裡被踢出來的。這老產婆在我掉到一半卡住時,趕來救我媽和我的命。所以,老產婆也是我們的救命恩人。
我出生不到一年,便罹患地中海貧血症,也因此而變成低智障。老產婆覺得很歉疚,每次都對我外婆和我媽說:“真沒想到把您們的孩子接生成這副樣子。”
我六歲時,突然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像懷了身孕似地。我外婆和我媽便央求老產婆為我檢查,是不是還有個孩子沒生出來,譬如雙胞胎或連體嬰等等。
由於老產婆很忙,一會兒東家求,一會兒西家請,根本連坐下來喝杯茶的時間都沒有,她哪有可能為我作詳細檢查呢?她要我外婆和我媽把我交代給她,隨在她身邊,這樣她一有空檔,便可隨時隨地為我一項一項地作必要的檢查。因為肚子脹得太大便會有生命危險,所以我外婆和我媽只好勉強同意了。
這老產婆似乎與我有緣,一直非常疼我。
有一天,夜已經很深了。有一對老阿公與老阿婆來找老產婆,請她趕緊去為他們難產的媳婦接生。老產婆匆匆忙忙牽著我,背著一個黑色有十字記號的大皮包,叫醒拉三輪車的伯伯,馬上就出發了。
老產婆與那對老阿公、老阿婆約定在大里鄉快靠近七將軍廟的地方相候。這條路不大,但由台中往霧峰,這是一條必經之路。
我們到指定地點會面後,又拉了一小段路,便沒有辦法坐車了。眼前全是彎彎曲曲的羊腸小徑,好多矮小房子很雜亂無章地擠在一起。老產婆緊緊地牽住我,好後悔帶我這麼小的孩子來走這麼小的路,何況天色又黑又暗,連一盞路燈也沒有。甚至有些地方,又坎坷、又顛簸,還是拉三輪車的伯伯背著我才能平安地走過去。
我們終於到了一間又矮又小的違章式平房。有個女人躺在床上呻吟哀號。老產婆立刻打開黑色醫藥箱,拿出一大堆醫療器材。她叫我到外邊等,不要進這房間。
老阿公、老阿婆拿了好多顆大糖球(又叫金含)給我吃,但我卻好想睡,因為夜已這麼深了。
不久,那位阿姨已經不叫了,反倒是哇哇地一陣又一陣的小娃娃哭聲,好吵好吵,幾乎把我的睡神全吵走了。我覺得好討厭唷!
老產婆說:“恭喜您們喜獲一位麟兒,是小男生,好棒唷!”
老阿公與老阿婆很高興,但也很不好意思地告訴老產婆說:“我們家境不好,實在沒有錢付您接生費,請您原諒。”
老產婆說:“不必擔心,只要孩子能順利生了下來,母體也平安,就可以了。至於錢,有沒有,給不給,都沒關係。”
老產婆說,明天、後天都會準時來幫小娃娃洗澡。老產婆轉過頭來,又叫拖三輪車的伯伯把帶在身邊的嬰兒服、睡袍、裹毯等,全拿進來送他們,好讓小娃娃也能溫溫暖暖。
我們照規矩,如期為小娃娃洗了三次澡,也幫產婦換藥,修補撕裂的產道傷口。總之,老產婆很盡責地幫那阿姨做了所有該做的一切事。那阿姨很感動又很感激。
臨走,那阿姨對老產婆說:“這小女孩是您的嗎?她的心很漂亮,將來非常之好:學問很深,地位很高,福氣很大,壽命很長。”
老產婆摸摸我的頭,要我向那阿姨敬個禮,大聲說謝謝。我真的做到了。我這低智障,傻傻地,哪懂什麼?但那天,我真的會敬禮,也會大聲說謝謝。老產婆好高興。我相信那時的老產婆一定暗暗笑在肚子裡,像我這種小孩子,能活過年底就夠慶幸的了,怎會有什麼學問、地位、福氣呢?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剛剛有點亮,有警察來找老產婆說:“大里公墓上發現有一個男棄嬰,身上裹著一條嬰兒小毯子,印有您產房的名牌。”
老產婆聽了很著急,馬上叫拖三輪車的伯伯趕快準備出門。老產婆問:“現在小娃娃放在哪裡?”
“在派出所。”對方答。
老產婆以最快速度趕到了派出所,抱起小男嬰,小心檢視,正是那老阿公、老阿婆的媳婦所生的,一點沒錯。
老產婆把小男嬰抱到我背上,要我背小弟弟,我好高興。警察先生拿了一條小背巾,幫我捆得緊緊地。
我們一起去找那老阿公和老阿婆,問問看他們到底怎麼了,為什麼連自己親生的小寶寶都可以丟掉呢?
我們來來回回地找了又找,就是找不到那一大片的低矮小平房,也找不到老阿公、老阿婆的家。我們請教了七將軍廟附近的住戶,大家也都說不知道,甚至連聽都沒聽過。
警察先生說:“這裡是我們的管區,為什麼我們也從來沒聽說過呢?”接著又說:“會不會就是發現棄嬰的那處大公墓?”
老產婆說:“我接生的地方明明是一排排小平房,根本是一般人居住的小社區,哪會是死人的墳墓呢?”
老產婆說我也跟著每天去,如果是墳墓或公墓,我這六歲小女生豈不早就嚇死了。
警察說:“何妨試試看,不也很好嗎?”
老產婆說:“可是我不知道對方的名字,連姓什麼都不清楚。”
警察說:“您想想看,那老阿公、老阿婆叫她媳婦什麼名字?”
老產婆靜靜地慢慢想,終於想出對方叫什麼。於是,警察們開始一一核對墓碑上的名字。
果然不出所料,找到了生產的那女人的墓。
警察根據那墓,查出他先生的姓名和住址。
老產婆和警察大人一起按址拜訪了這小男嬰的爸爸。老產婆說:“這小男嬰是您夫人四天前所生,是我親手接生的。”
對方很疑惑,怎麼說都不相信。他說:“我太太已死了一百多天了,怎能再生小孩呢?難道她還活著嗎?可是,她是我親眼看著被埋葬的,怎會有錯呢?”
老產婆說:“您太太死的時候,有身孕嗎?”
對方答:“有,大約七個月左右。”
老產婆說:“那就對了,到前幾天,不正好是滿十個月嗎?如果您堅決不信,是否可以請人開棺驗驗,看您太太所懷七個月大的胎兒是否真的生出來了?”
對方還是面有難色,一點也不肯同意。
警察大人說:“我們可以發強制命今,到時您不開,我們還是一樣照開。”
那人只好認了。
第二天,由派出所派出了好幾個警員到場,請來的工人也來齊了。挖開墳墓,開了棺。那躺著的女人,正是生產的那位阿姨。她的胎兒沒了,肚子平平的。身邊還有一些老產婆給的藥和紗布、棉棒。這下謎底揭曉了。
老產婆說:“我真的是進了墳墓,真的是為死人接生嗎?”
對方似乎哭了,眼眶裡全是淚水。
對方說:“死人生的嬰兒,會是活的嗎?如何證明這小男嬰真正是我的親骨肉呢?”
老產婆說:“您的父母不是也過世了嗎?他們的墳墓不是也在這附近嗎?是您父母到台中市來請我為他們難產中的媳婦接生的!”
對方便帶我們一大堆人,一起去看他父母的墳墓。警察先生也早已約到了一位法醫,請他幫忙監定這小男嬰是不是對方的真正骨肉。
法醫說:“挖開墳墓,開棺!”
法醫又請老產婆從我背著的小男嬰身上抽出一小針筒的血,把這血滴在對方父親的骨頭上,一下子全吸進去了。
法醫一本正經地告訴對方說:“這小男嬰絕對是您的至親骨肉,沒錯!”
回到家後,老產婆要開出生證明,連同小男嬰送去還給對方。我哭了,因為我好想留下這小弟弟。老產婆說:“人家的就是人家的,怎能不還呢?”
我們到了對方的家,那古老的房屋中間有個大廳,擺著祖先牌位,牆上掛著一張張大照片,我好奇地抬頭一一仔細看了。我告訴老產婆:“您看,拿大糖球給我吃的老阿公,泡茶請我喝的老阿婆,還有生產的那位阿姨,全在上面,拍得好像唷!”
對方靜靜地看我邊稱呼邊指,楞楞地註視著我。而當我看完照片低下頭來看他時,我發覺大人也會哭,並且一哭就沒完沒了。
我把小弟弟還給了對方。我已背了一天又一天,我真的好捨不得。
老產婆看我哭成淚人兒,對著我說:“請你媽也為你生一個小弟弟,不是更好嗎?就別再哭了!”
後來,我一想到這小弟弟就哭。我媽怕我罹患嚴重貧血絕症的虛弱身體會崩潰,只好在我病情最為危急的十八歲,為我生下了一個小弟弟。但我還是想念我六歲時所背的那個小弟弟,到今天仍然一樣。
屈指算算,那小男嬰也該是五十多歲的人了!好神奇的小弟弟現在不知住在哪裡?他會記得我這姐嗎?這世間第一個抱他、背他、愛他的人。
附註一:這篇回憶,我是邊哭邊寫的,所以,顯得很雜很亂,還請讀者原諒。當時,我從沒有背過小娃娃,包括真的娃娃和玩具娃娃。而這小弟弟一出生時,那阿姨就讓我抱他、背他,這是我今生今世所抱所背的第一個小娃娃,而且是真的小娃娃,我怎能不想呢?我有自閉症,從六歲到今天六十三歲,我不知買過多少小娃娃,抱過多少小娃娃,背過多少小娃娃,但最為溫馨甜蜜的,還是我六歲時所抱所背的那位小弟弟小娃娃!
附註二:這位阿姨是這世界上相信我“心很漂亮,將來非常之好:學問很深,地位很高,福氣很大,壽命很長。”的第一人,那時,我還是六歲的低智障兒,但對我今日的成就影響非常之大。當時,連我父母都對我不抱任何希望。
附註三:經典上說:看到對方死的人,不能再看到對方活。只有不知道對方已死的人,才能不知情地看到對方活。老產婆和拖三輪車的伯伯還有我,都不知道那老阿公老阿婆以及那阿姨已死,所以,我們都可以看到他們為了應付緊急狀況而復活的真實情境,這絕對不是幻覺。但當您拆穿時,對方就破了。
附註四:活在陽間多久,便可積存多少的陽氣與太陽光子。當一個人死了,在墳墓裡的魂魄便只能靠他所積存的陽氣與太陽光子來延續他的陰間生命。所以,埋葬後再挖墳開棺,都會使已充塞的陽氣與太陽光子外洩外漏,一至點滴無存。這時,那人的陰間生命和魂魄,就很危險了。
活人只吸收正的陽氣與正的太陽光子,而死人則吸收負的陽氣與負的太陽光子。活人活多久,他於吸收正的陽氣與正的太陽光子後所存留的負陽氣與負太陽光子就有多少。死人害怕正陽氣與正太陽光子,所以怕活人,怕白晝。
附註五:我背這小弟弟時,他的身體是溫溫熱熱的,而那老阿公、老阿婆則是冰冷的,那位阿姨的手也是又冰又冷。至於我自己的手呢?當然也是一樣冰,一樣冷。所以,那阿姨好幾次疼痛難忍時,都緊緊握住我這小女生的小手,而不會受到陽人熱氣的傷害,但那阿姨卻不敢碰她自己所生的小弟弟。
附註六:我們去幫小娃娃洗澡時,左鄰右捨一個接一個來找老產婆看病拿藥。老產婆都很有耐心地為他們診治,也幫他們打針、擦藥。老產婆說:這些人是不是沒錢上醫院,為什麼病得這麼痛苦,還不看醫生呢?有什麼困難嗎?
附註七:您可認真思考過:親人車禍死了,重病死了或其它不幸事故死了,就只需埋進土裡或火化就沒事了嗎?誰來繼續治療他們?誰來照顧他們?在陽間是病,在陰間還是病;在陽間是傷,在陰間也是傷。
附註八:槍決是很殘忍的暴行。因為槍傷使死者在陰間無法療傷止痛,而受盡折磨,十分悲慘。即使埋葬這類受刑人,也要先敷藥、包紮傷口、止痛,再入土。別以為人死了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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